女人虽然站高了两个台阶,也比不上男人高。
“又是在雨天见到了你呢,梁先生。”她歪头笑,眼里水润。
雍容挺拔的男人伸出手,牵住了安子兮。他带着她走下台阶,拖着她的手往刚来的方向走去。
男人的手温热修长包裹着她的,让安子兮忍不住低头往十指相扣的手看了一眼。男人察觉,又把两人相交的手放进了他黑色大衣右边的口袋里。
街头尾两端的热闹街市都仿佛在雨里没了声响。
只有雨滴滴落在黑色大伞上像珠子落玉盘般的清脆声。
两人同撑一把伞走在街上,渐渐地连步调都一致了。
丝毫看不出这是二人的人生里第一次和异性肩并肩走在雨中。
伞下,安子兮想到了什么,轻轻咬了一下唇,侧过头看向梁易无可挑剔的下颚线条,小声问道:“梁先生,还会一直这样来找我么?”顿了一下,补充道,“在某时间段内。”
梁易转过头垂眼看她,她眼里是清澈无波,才低声应,“会。”
“那...我可以要你联系方式吗?不是你私人的也行,让别人转告的也行。”
“怎么?”
安子兮犹豫了一下,身边男人脸上根本没有什么表情,完全看不出他的喜恶。他身上的气势太盛,即便他已经非常低调收敛,仍会让人害怕。
人类的肾上腺素激增是进化万年后置入体内的应激模式。“Fightorflight”(战斗或逃跑)是自然法则。面对如梁易这样深不可测的男人,安子兮的脑垂体会分泌出特定荷尔蒙,让她启动自我保护机制想远远地逃离。偏偏这个人和她相处时,犹如凶恶巨兽收起锋利的爪牙,让她有可以和他商量的假象。
安子兮不敢再直视他,而是低下头看脚下的路,“我...其实我并不介意你找我。我是单身,身体干净,有生理欲望。所以,只要不是牵涉我的工作和亲近的人,我想我不介意你找我。”
梁易望向她的侧脸没说话。
一缕碎发散落,女人一手被人牵着一手拿着礼盒纸袋,没法拨弄,只好小幅度晃了一下头。细发立刻划出一小道漂亮的弧度。
她继续边走边说,“但是,我希望能够提前知道我们将会见面。”女人语气平和坚定,再次抬眼看他,里面没有一丝犹疑摆动,“如果不能,我会觉得自己正被赤裸裸地监控着。我不是公众人物或什么重要人员,我不喜欢这样。”
已经许多个年头,梁易没听过人在他面前说“不喜欢”了。他从年少时起便处于高位,政府高官,商业显贵,军部将领,统统都不敢在他面前这般直言不讳。就连国家最上面的那位,近年来对他也是亲信有加,有时甚至带着点大家长式的语重心长。
所以他才觉得新鲜——其实,从一开始,这个女人所有的一切都让他觉得新鲜。就连自己对她的态度,都让他觉得新鲜。
“可以。你想怎么样?”
得到同意,女人眼里跳过了几束喜悦的光点,眨了一下根根分明的眼睫,“你不介意就好。那,我想想,”她停了一下,“我有空了就联系你,如果你有空也在附近,那我们就见面;反之亦然,你有空了也可以找我。这样好不好?”
笔挺黑色大衣的男人转头向前,微微垂目,似在思考她的说法。
“至于见面的地方,愿意的话你来做主。只要是安全的地方我都不介意。”安子兮在他口袋里的手指偷偷摩擦了一下他的指骨,被他又抓紧了些。
梁易的身份敏感,牵连着层层权利关系、密不可风地被保护着。他的私人联系方式知道的人少之又少。他从未没想过自己会有这样问题似的,顿了数秒,才开口,“好。我会让威廉斯安排。”
这下,安子兮衷心地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谢谢你,梁先生。”
凶兽也是有讲道理的时候呢。
细密雨中,一男一女又静静地走了一小段路。
路上已经不见一个行人,车辆也似乎不再穿梭。
刚过一棵梧桐树,伞下的安子兮突然停下脚步。一直和她牵着手的梁易前走了一步也被带停了。
他微挑起眉尾略带疑惑地回头看她。
只见这雨雾里愈发貌美不可方物的女人因为止了步,大伞无法覆盖全身,外衣肩膀处瞬间多了几朵水花。
她笑意嫣然红唇白肤,氤氲的嘴角翘得很好看,“不过梁先生,我还有一个请求...”在黑色大衣的口袋里,她温柔地回握了他的手,没给男人机会开口,紧接着说,“如果,还有这样的下雨天,请你还像今天这样,毫无预警地出现在我面前,可以吗?”交握着的指节间用了点力,女人瞳孔里浅光折射,“这样,很帅呢。”
只这一刹那,冷漠玉质的男人眸中变得如深夜海涛,浓郁暗色在翻滚。他手上向下用力,把安子兮扯到了自己的身上,再松开两人交相的手,紧紧掐住她袅娜的腰肢。
男人俯身吻了下来。
唇与唇之间互相摩擦挑逗着,不算激烈也绝算不上慵懒。
安子兮仰着头迎合他身材的高度,微睁眼抬眸看他,发现此时的梁易也没有闭上眼睛。
黑色的大伞被搁在了男人的肩上。压低了的伞沿覆盖住男人和女人的脸和身子。
远处看去,伞下只有紧碰在一起两人的脚。
谁也不知道梁易和安子兮眼与眼之间流淌了些什么。
直到梁易把舌尖探进了安子兮湿热软嫩的小嘴里,她才缓缓地阖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