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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女龙溪-第7章

2024-04-1556
人在孤立无援的时候就想要个依靠,我也不是例外。
许是太累的缘故,最近我频繁的想起林厌。
想起他就会梦见他,梦见燥热的夏天,天边成群的晚霞。
街上的人很多,但我一眼就看得见他,那么多的人,我也只看得见他。
十几岁的少年,鲜衣怒马。
那时候觉得他是无所不能的,不会输,不会败,不会倒下。
虽然他一身的伤,一身的疤,面色凶恶,神色狠厉,像是只会出现在黑夜里一阵呼啸而过的狂风一样。
不讨人喜欢,但我爱她。
我始终都说遇见他我是幸运的。
何其有幸啊,我龙溪何其有幸啊。
山川草木,天下之大。
那么多的人,偏偏只有我遇见了他。
只有我遇见了他…
在我出现之前,他一个人,该有多孤单呀。
都没有人对他好,都没有人疼过他。
所以当我抱紧他的时候,他也把我抱紧了。
然后装模作样,说我这辈子只心软一次,勉强些,把这机会给你了。
龙溪,你好好想想以后要怎么报答我吧。
你那三瓜俩枣的我不稀罕,我只要别人没有的。
那时候我没说话,却在心里说了千万声爱他。
我爱他。
我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都是他给的。
是林厌让我荒芜的人生开起了花。
我绽放过,我漂亮过,站在人群里面,我也曾是最最闪耀的一个。
礼堂里灯烛辉煌,只有林厌在黑暗的角落里站着。
故作姿态,他八风不动像个瘟神,但我看见了,男孩晦暗的神色里藏着的笑意。
明明什么也没说,但我就是知道,那一时一刻,有人正为我骄傲着呢。
没有藏住,平日里凶神恶煞的男孩一定不知道,那一天他用多温柔的目光看我。
他什么也没对我说,可我又什么都知道。
我什么都知道…
我爱他,他也是好爱我的。
虽然他凶巴巴的,一天到晚总像个瘟神。
但他爱我。
我知道他爱我。
多奇怪,林厌像是片人人都避之不及的、波涛汹涌的海。
可我溺在里面,心甘情愿的溺在里面,任他人在风光漂亮也绝不多看一眼。
不管啦不管啦。
谁也不要,这辈子我只要我的林厌。
他在灰暗破旧的生活中偷生,却还把我捧的高高的。
他说小姑娘就该漂漂亮亮的,他也说小姑娘任性一些也没什么…
乱七八糟的,他说过的一些一些我通通都记得,还有他的声音、模样,风灌进胸膛,我抱着他,甚至连他的心跳都记得。
该怎么办呢,像他爱我一样,我也是真的好爱他。
我根本就忘不掉他。
虽然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一面了,可我不要忘了他。
等到老了那天,我白了头发,我掉光了牙。
再想起林厌时,这一生的孤苦又没那么深刻了。
没有什么比他更值得我记住。
爱也好,恨也罢。
到时还要大声的说爱他,说我在十几岁的时候遇见了一个男孩,他像野草一样,却让我开花。
日子好苦,我们便把彼此抱紧了。
说真的。
好想他。
哪怕我们连一张像样的照片都没有留下。
今年夏天的时候接到过一张传单,打开看,是几个大学生在为他们的电台做宣传。
没有听众,我是第一个人。
思忖一阵,我在上面留言,简短的几个字,在思念林厌。
后来过了几年,又去了几次,仍旧思念林厌。
我很喜欢,那个没有观众的电台。
我把我的小少年存在里面。
一个女孩开玩笑,说我看起来那么酷,不像是会为爱伤神的人。
他们起哄,七嘴八舌的夸我痴情。
痴情吗?
这叫痴情吗?
我不懂那么多,我只是想念林厌。
可我又说,此生我不会再见他一面。
我们两个…我们两个没缘分。
下第一场雪的时候我去了趟墓地,青稞的碑上很空,这些年来照片也没有一张,上面的遗照是我的一张画。
画上是我对她的记忆,十几岁的女孩瘦骨伶仃的,只有一双眼睛还算好看。
隔着生死,我们对望。
或许我是真的魔怔了,这些年我总能在某些时刻看见她,看见她在我面前还轻轻叫我姐姐。
我状态好一些的时候只会沉默,但大部分的时候,我的情绪都在崩溃的边缘徘徊着。
青稞死了,林厌不在,日子苦闷漫长,我有好多的话说不出口。
所以有的时候看见“青稞”,我会没头没脑的说:“青稞,你来抱抱我吧。”
可她怎么会来呢。
她怎么会来抱我呢。
她只是站在那里,站在那里温和的看着我。
有时候我因为这个安心,有时候我又因为这个烦躁。
我的青稞死了。
我一个人,难熬。
把我的画换下来,代替它的,是我在她卧室里找到的一张照片。
年纪不大,还扎着双马尾呢,小脸圆滚滚的,像个小肉团子。
看一阵,我忍不住笑笑,帮她把照片换上后我一个人在墓园坐了很久很久。
倒也没说什么话,最近都在莫家生活,真要讲的话如何也绕不开那几个烂人,我猜青稞是不爱听这些的。
所以我就只是坐坐,静静心罢了。
她墓前干净,碑上也只刻着名字,有时候我觉得这样挺好,有时候又觉得阵阵悲凉。
多可笑,人到最后居然就只剩下这一点东西。
那些浮名功利当真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偏偏,人这一辈子最最追求的,偏偏就是浮名功利。
穷尽一生,处心积虑。
斩筋断骨,无所不用其极。
说我夸张?
那你去看看莫青瑜。
你去看看莫青瑜…
晦气。
这个时节昼短夜长,天黑的格外早,我觉得我只坐了一小会,天就慢慢黑下来了。
跟青稞说再见,却在转身的时候看见了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人。
他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究竟来了多久。
只是我一回头,就看见他在。
伫立在风啸夜浓的冬日,和我对视的那一秒,脸上带着点胜利者的骄傲。
那一瞬间用五雷轰顶形容也不为国,但转念一想,一切又都符合情理。
我突然出现在莫家,陆争一句不问,背后高这些小动作符合常理。
也符合他的脾气。
我是了解他的,他这人擅长装P,爱把架子端起来,把身段摆的老高,任何情况都是这样,我不主动提,他绝不多问一句。
他才不肯低头呢。
不耻下问,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他当放P。
所以偷偷摸摸的高小动作,猎人一样把我捕捉在这里。
带着点胜利者的高姿态,用沉默跟我对峙。
笑一笑,我拆开一块糖吃。
希望我刚刚的惊恐表现能让他有些许的满意。
他最好满意,也对得起我的处心积虑。